画地为牢。Chapter1(贺红 中长篇)

倚在栏杆上,贺天朝空中长长地吐了口烟。

“噔噔噔——”走廊上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带着些许焦急的成分,刚点燃的烟还没抽上第二口,旁边已经气喘吁吁地站定了一个人。

男生有着一头惹眼的金色头发,在阳光下亮丽的似乎连那刺眼的阳光都被比了下去。

差不多整个高中时代,贺天都被这头耀眼的金发吸引去了目光。也是在多少个夜晚,他想着这头金发的主人身下辗转流连着不同的人。

可如今,他只觉得这抹金色好刺眼。

“喂!”见一见他皱着张脸,看不下去地推了一下,“还是没有消息么?”

贺天觉得一大早,心情开始更烦躁了。

要说从前,贺天虽然不是个三好学生,却也是做到了遵守校规,见到老师会主动问个好的积极分子,可现在,老远听着值班老师拿着校棍嚷嚷着在学校不许抽烟的大嗓门,可倚在走廊上的黑发少年无动于衷的继续吞云吐雾。

眼看着老师越走越近,贺天最近也不知道吃了什么邪门,一惹就着,见一马上扯着他跑了。

把一个比自己大了足足一倍的男人拉着差不多跑了半个学校,就像拉着一只不肯配合的藏獒,见一跑到后操场的篮球场时,只剩下跪倒在地上喘气的份了。

“我说你这是上演着哪部肥皂剧剧情啊?天天耷拉着张脸像家里着了火一样。”

差不多等气喘匀了,见一劈头盖脸又是几句数落:“差不多得了啊,还不都是你自找的。”

刚才点着的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在裤兜里又拿出一根,贺天却半天找不到打火机。

“操!”他朝旁边的树狠狠踢了一脚。

看着贺天的背影,也不知道是可惜还是无奈,见一叹了口气。

挠了挠一头服帖的头发,他也郁闷现在这情况到底是劝还是冷眼旁观比较好。

他忽然想起了临走前展正希说的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事你得让他自己想明白了,你一个外人说再多也没用。」

果然,他们三个还是展希希最有理智。

要是他来劝贺天,劝到最后就是出动自己所有力量,把那只不听话的小红毛给绑回来。

可这样事情似乎越变越糟糕了啊。

算了。

见一懒得趟这趟浑水。

不过——

“喂——”上前抽走长指中的香烟,他把一张纸塞了过去。

把烟扔在地上踩灭,金发少年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像当初拒绝他时一样。

“展希希托人帮忙找的,想好了,就去找他吧。”

漆黑的瞳仁仿佛找到了生存的意义,贺天挺拔的身姿在阳光下动了动。

远处的身影在空中摆了摆手。

“哥们在这等着你好消息。”

清晨的朝阳温和地洒在那抹纤瘦的背影上,不远处教学楼上课的铃声响起,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贺天眯着眼,看得并不真切。

喜欢见一,是一场意外的邂逅。

而那个人,却是这场邂逅中最美丽的意外。

从小到大,贺天从来没怕过什么。

在母亲死去的时候,在父亲领着一个他根本没见过的女人再婚的时候——而类似于打架、逃课这种事情,只不过好像是打发无聊时间的消遣而已。

他们都说,有钱人都很薄情。

贺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人。

或者是在别人眼里。

虽然抱过不同的男人女人,可他从来没有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

别人还在过牵个手都脸红的年纪,他却已经对肉欲索然无味。

身体得到了满足的同时,心却越来越空。

他不懂,怎么才算是爱。

爱一个人,难道不是时时刻刻让那个人待在自己身边,倾尽所有的对他好吗?

他承认,一开始的自己是有些混蛋,可那个时候谁他妈会想到最后会喜欢上那只脾气特别暴躁的哈士奇啊?!

贺天有很强烈的征服欲。别人越不服从他,他就越是要让那个人对自己俯首称臣——且必须是压倒性的。

一开始,他和顶着一头红毛的二年级老大谁也看不惯谁。

第一次见面,是他挑衅见一的时候。

看到那只被自己保护的很好的金毛被别的渣狗围绕,贺天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把他们打的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

在学校里,男生之间的打架已经多到连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那个时候压根就没想过要让见一出面,那些像小混混一样最多在学校里狐假虎威的男生,他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

可之后那个红毛和展正希的单挑,再到用石头砸人的情况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

贺天看到见一像发了疯地朝晕倒在地上的人扑过去时,他意识到,自己做的再多也都是多余的。

那个人的眼里,只有展正希一个人而已。

想到这里,他有些生气。

于是,他把怒气都撒在了那个把展正希打伤的人身上。

那个时候,他不管不顾,只想着要发泄,到最后还是被那些红毛带过来的喽啰拉开的。

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怪物,只是眼神一凛,刚刚还围满了人的篮球场最后只剩下了他自己。

被傍晚的冷风吹着,轰炸的大脑冷静了下来,见一和展正希早就不见了身影,而刚才把红毛打趴下的地方,有一滩血迹。

「活该!」他心里这样想着。

之后的事情贺天不记得了,只是周一晨会的时候,展正希和红毛被勒令停课一个星期,其余参与的人要交五千字的检讨和一周的义务劳动。

校长通报名单的时候,他和见一的名字在操场上响亮的响起。

也是那时,他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

——乔胜禹。

一想到那张凶相的脸和老是一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模样,贺天就觉得这么高大上的名字配他真是日了狗了。

这个架一打,他的名声在二年级的混混圈里出了名了。

有好几天经过红毛班级的时候,那些个在场却没有动手的人见了他都绕着道走,也有不怕死的想要为他们老大报仇的,放学后约在学校外面,那几天贺天正是心情最糟的时候,有主动送上来练手的他自然不会推脱,次次不留情面,把人往死里了打。

后来,谁也没有再找过他和见一的麻烦。

不过显然那只小金毛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那天只是粗粗问了他一下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随后就拜托他帮他逃课。

贺天沉浸在被关心的喜悦中不到一分钟就被当头浇了盆冷水熄灭的彻底,刚想拒绝,可看到见一那张嘟着嘴可怜兮兮的表情,他又硬不下心了。

妈的,真贱!

托着见一的脚支撑着他往围墙爬的时候,贺天在心里狠狠骂自己。

也是托那只小金毛动作太过龟速的福,他们很快就被老师发现了,无奈,一开始只是帮着逃课的他最后连跟着一起出来了。

后来,天就开始下雨。

在电视剧和小说里,雨天都是很浪漫的场景,可现实生活中,贺天只能在躲雨的间隙下听着自己喜欢的人口中不停地提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天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忍住想要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唇的冲动,心思完全不在聊天上面,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雨已经小了。

催促着见一赶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贺天只想着找个人发泄不能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发泄的欲望。

小金毛似乎很感激他,就连他揶揄是不是舍不得他的时候,也只是笑着把湿了的刘海捋上去说了一句「去你的」。

当场,他就硬了。

而那个人,头也不回地高喊着「展希希,我来了」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

贺天心情糟糕透了。

雨继续下着,时不时吹过的冷风很快把他的邪火压了下去。

慢条斯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拿出根烟抽上。

其实贺天的烟瘾不是很重,只是觉得那淡淡的苦味很适合自己,所以他有时候一次能抽上好几根。

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在见一的面前抽过烟。

听展正希有一次无意地提起,见一讨厌烟味。

那个时候,他原本想戒烟的。

但后来就发生了打架的事情。

他想为见一改变自己,可突然意识到,就算自己真的这么做了,也改变不了见一只喜欢展正希的事实。

想起那个他喜欢的人哭着喊别人名字的场景时,贺天的脸色愈发阴沉。

拿出手机,他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等待音“嘟”“嘟”地响了好几下,对方才接听。

好像很不耐似的,就连一个“喂”字都透露出来对他深深的厌恶。

也不生气,贺天还算客气的说了一句:“给我送把伞过来。”

那边立即炸了:“谁要给你送伞过来!你算哪根葱啊?!”

要是平常,他或许还觉得这样一点就着的家伙挺好玩的,就像那只小金毛一样。

可今天,贺天觉得一点就着的那个人是自己——

他立马冷了语气,用警告的口吻威胁对方:

“再说一遍?”

半晌,电话那端传来了不甘心的两个字:

“……可恶!”

雨虽然没有刚才那么大了,但细细的下了好半天也没有停的迹象,贺天坐在废弃的报刊亭下,烟已经啪嗒啪嗒地抽了快三根。

就在第三根抽了一半的时候,对方总算是慢吞吞地过来了。

抬眼,一张充满了戾气的脸庞映在伞下,脸上还有还没痊愈的伤口,东一块西一块的创口贴像韩剧里的男主似的,给这小麦肤色的皮肤倒增添了不少美感。

可这张脸的主人……目光像要把他深吞活剥了似的,左手插在裤兜里,冷冷地盯着他看。

“怎么只带了一把?”看他手中十几块钱一把的伞,贺天笑了:“我可不想和一个男的腻歪在一起。”

一头耀眼的红发在伞的阴影下透出了丝沉重,乔胜禹出乎预料地回答:“我今天来,只是来教训你这种阴险又虚伪的小人。”

嘴角带笑,贺天吸了口烟。

“其实,你这种人我挺欣赏的。只不过……”他说着站了起来。

对方不屑地瞪着他看:“不过什么?”

“以后对我说话客气点。”

“如果我说不呢?”

嘴角勾笑,扔掉手中的烟,他冷了目光,几乎是一瞬之间,抓着乔胜禹的肩,膝盖狠狠朝他的肚子顶了上去。

男生当场趴了下来,幸好他扶着,不然在大街上可丢不起这个人。

真是死不悔改。

其实那天,并不是他们打架之后的第一次碰面。

在被停课的期间,一个傍晚,一直在外面解决伙食的贺天在快餐店里打包了饭出来,刚出门就碰到了倚在路边栏杆上咬三明治的红毛。

哦不,应该叫他乔胜禹。

贺天没有给别人起外号的嗜好,见一的金毛只是觉得他实在是太适合了而已。

本来他也想当做不认识的,可看着那个人在路边吃着三明治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感觉像一只被抛弃了的丧家犬一样,贺天就走了过去。

谈话意料之中的不愉快,那个人总是见缝插针地死要面子,他也耐着性子不恼,毕竟是他动手把人打成了这样,做人不赶尽杀绝这个道理贺天还是懂得。

知道乔胜禹会做饭倒是意料之外的事,他只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这倒让他开始变糟糕的心情缓和了那么一点。

“喂,你给我做顿饭吧,天天吃外卖我快疯了。”

嘴边还有一根生菜没来得及吞下,乔胜禹看他的目光就像是看国宝似得。

别忘了,他上个星期还被这个人当着小弟的面结结实实地揍了一回。

这口气,无论如何他也咽不下去!

“操!”乔胜禹当场就拒绝了。“我跟你很熟吗?别烦老子。”还满脸鄙视地比了根中指,“信不信我把你揍成泥?”

贺天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用尽了,却又被他的举动逗得有些好笑。

几乎是半威胁半压迫的,他抢过乔胜禹的手机打了自己的电话。

“今天就算了,以后我打你电话的时候一定要接啊。”

也不管红毛乐不乐意,他把自己的号码点击了保存,还备注了“贺总攻”三个字。

所以当乔胜禹抢回手机的时候,他的脸当场就黑了。

“你、你是同性恋?”

他脸上的面部表情实在太过丰富,再配上那满脸的伤,贺天就想逗上几下。

“是啊。怎么了?”

立即,乔胜禹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些许的恶心。

他一脸嫌弃地退开了几步,“离老子远点,死基佬。”

基佬——

贺天觉得吧,有时候真的不能太给人脸。

不然得助长不良之风。

就像现在,他觉得很有必要要改一改这个小红毛对同性恋的看法。

二话不说,贺天扯着乔胜禹就朝对面的大厦走去。

“哇哇哇!你要干什么!”

“乖点,听话。”

“恶心死了!别用这副暧昧的语气跟我说话!”

“是不是觉得一个星期的停课不够?要不要再让你多休息几天?”

“……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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