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4。】贺红。


寸头的发问让空气安静了下来。

Beta的目光咄咄逼人,贺暖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被他逼到了角落。

“你倒是说说,你嫂子最近身体总是不舒服,就是在吃这些乱七八糟你们贺家开的药之后开始的,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

贺暖一个劲的摇头,刚刚嚣张跋扈的样子也消散的一干二净,她慌张的想往贺天身后躲,但寸头拦在中间,把她一把拽到跟前。

他的眼神特别的冷,寸头对待很多事情上都是漠不关心的,何况对方还是贺呈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妹妹,莫关山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针对一个还未成年的女孩子。

莫关山和贺天谁都没有往深处想。

或许,潜意识里,他不相信贺家的人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寸头,”他上前制止,“你回去吧,有事再联系。”

贺暖挣脱掉寸头,像只受惊的兔子躲在了贺天身后,嘴里还惊慌的喊着“哥哥,我怕”,好像寸头真的对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吓到了她。

贺天本来就见寸头不爽,现在更是火冒三丈,见自己的家人受到了欺负,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他把贺暖和莫关山推到屋子里,把门关上,alpha的戾气忽然一下子很重,寸头感到了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可他毫无畏惧。

“怎么了,贺总经理这是要找我算账?”

和莫关山在一起时的温柔天壤地别,贺天现在的样子巴不得把寸头扒了皮才解恨,“别说我哥出事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他最后打的一通电话是你,我对你已经很仁慈了,你就应该夹着尾巴逃得远远地,竟然还敢在我面前晃悠,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在毛毛身边出现,后果你知道的。”

寸头笑了笑,眼底闪闪的,身侧握紧的拳头出卖了他现在强烈的内心起伏。

“在你面前出不出现,是我的自由。阿山要不要见我,也是他说了算。”

Beta直视alpha充满仇视的眼睛,微笑着一字一顿:“你算什么东西。”

“你!”贺天一把拎起了寸头的衣领,莫关山这时正好把门打开,他看到眼前这一幕,担心贺天的力气对寸头造成什么伤害,自己大着肚子又帮不上什么忙,急得大喊:“贺天你住手!”

愤怒状态下的贺天哪听得进去:“毛毛你进去,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贱人!”

一急眼,真怕出事,莫关山冲口而出:“寸头他怀孕了!他怀的是你哥的孩子!”

贺天和在里屋听的一清二楚的贺暖都被这个消息震在原地,久久不能消化。

这个消息,对贺天无疑是最糟糕的。

他对寸头,一个beta,真的有点刮目相看。

“你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仍旧抓着寸头的衣领,贺天眼底充满了对这个人的藐视,“为了和我哥在一起,得到贺家的名分,你做过的事还少么?这个孩子肯定来之不易吧?但的确是让你进贺家最大的砝码呢。”

寸头真是懒得跟他废话,冷冷的,“你放开我。”

贺天笑了起来:“别着急,竟然怀了我哥的孩子,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但是我现在要你证明,所以不得不先委屈你一下。”

寸头感到一丝不好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莫关山也慌了:“贺天!不准你胡来!”

他抓着门框就要走过来,贺天没给他这个机会,拉着寸头,其实跟硬拽也差不多,这时电梯也正好打开,alpha直接就将人拖了进去,等莫关山追过来,电梯已经下去了,他们住在8楼,他也不能这么大着肚子跑楼梯,只能返回去向贺暖求救。

“小暖,你快给你哥打电话,让他别犯傻!”

贺暖从搬进来开始对待莫关山就爱理不理的,但今天就特别配合,可能也是怕出事,不再任性,乖乖的打了贺天电话,但是连打好几通都没有接,莫关山急得快哭了。

“贺天他怎么就那么糊涂!寸头真要对贺家有什么非分之想,也不会忍气吞声的背负骂名这么多年,他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贺暖坐在沙发上,她手里拿着手机,大人之间的这些恩怨对于她一个学生来说其实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她沉默着坐了会,忽然对急得就差报警的莫关山建议道:“我哥估计是带他去检查了,如果那个人是真的怀孕了,再怎样不能让他出事,我们得先稳住二哥,他现在很生气,通知爸妈恐怕不太妥,现在能劝二哥的只有嫂子你了。”

莫关山对贺暖的话丝毫没有怀疑:“那你知道贺天会带寸头去哪吗?”

贺暖想了一下,“估计是带去我家专用的那个私人医生那里了吧,我知道路。”

莫关山去房间拿出来了车钥匙:“那你快带我去!”

Omega穿着居家服,外面只草草套了一件薄的针织外套,贺暖好心的提醒他:“可是你不是晕车吗现在,路还挺远的,不要紧吗?”

莫关山这时候哪还顾得上这个,“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快带我去!”

第一次,贺暖对莫关山没有进行反驳。“好。”

————

“嫂子,你和我哥是怎么认识的?”

据说去那家私人医生的路有点远,莫关山和贺天接连打了几通电话都没有接后,贺暖干脆和他聊起了天。

“.........”莫关山没想到贺暖会和自己聊起这些,一时还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我和他啊.........就是上学的时候,我打工遇到他了,我们学校是不允许打工的,本来两人之间也有一些小恩怨,然后就被他威胁了。”

说起和贺天那些啼笑皆非的往事,莫关山嘴角渐露笑意:“他威胁我给他做饭,时间久了,不吃我做的东西好像都不习惯了,那时候我也挺讨厌他的,我也以为他讨厌我,两人吵吵闹闹的,回过神来,就发现离开对方都已经舍不得了。”

贺暖来回抽动着保险带,声音不咸不淡:“日久生情吗?”

莫关山不说还好,说起这些感觉以前的他和贺天都特别荒唐。“Omega你也知道,发情期来了挡都挡不住,也算是阴差阳错吧。”意识到贺暖的年纪,他没有说的太直白,“反正就是这样在一起了,你哥对我挺好的,我和他在一起,心甘情愿。”

“咦?”一直在聊天,回过神来,莫关山发现路越开越偏僻了,“小暖,你家的私人医生住的还挺偏的,住在郊区吗?”

贺暖死死揪着身上的保险带,表情在一闪而过的路灯下阴鸷的可怕。

“嗯,是住的挺偏的,嫂子你开慢点。”

其实开了这么久的路,莫关山已经很不舒服了,他把一边的窗全开了,冷风吹进来虽然让恶心感减去了不少,可心口这块还是闷得慌。

“小暖,车先停一下好吗,我有点想吐。”

“嫂子。”贺暖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脚边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一根自拍杠忽然冷笑,“你知道你自己为什么这么不舒服吗?”

莫关山还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就是因为那些药啊,不过我现在停了,没事了。”

贺暖也笑了起来,“是啊,就是因为那些药。”

“小暖........”莫关山看前方越开越窄的路,心里渐渐升起不好的预感。

但是贺暖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下一秒,少女猛地扑过来抓住方向盘,表情恶毒的不像个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因为我下药了!你这个蠢货!你怎么不吃完它们呢?!害我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突变来的太快,突如其来的意外,莫关山自怀孕之后力气也大不如前,他用力稳着方向盘,但是有另外一个人的胡搅蛮缠,车在崎岖的乡下小路上歪歪扭扭的行驶着,好几次都要撞上路边的树。

莫关山想踩刹车,贺暖霸占着方向盘,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贺暖!你疯了!”

此时的贺暖看起来就像是个十足十的疯子。

“为什么是你!你凭什么抢走我的贺天哥哥!你去死吧!”

少女眼睛里一片血红。

“你这个贱人!是你抢走了哥哥!我要你死!”

这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任性恃宠而骄的孩子该做出来的事了。

莫关山醒悟过来。

寸头说的没错。

他太容易相信别人。

善良,往往会把自己往绝境上逼。

可他察觉的太晚——

“砰!”

车狠狠撞上了路边的大树。

莫关山被惯性撞得额头整个磕在了方向盘上。

贺暖也被冲击力撞得不轻,可她还尚时清醒,她解开莫关山身上系着的安全带,捡起自拍杆,往莫关山脚已经放松的油门顶过去——

已经被撞的七零八落的车头又大力往树桩上冲。

莫关山失去意识之前,感到腹部阵阵剧烈的钝痛。

戴着婚戒的手抚上隆起的地方,斑驳的血渍把钻石染得通红。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贺天.........”

“孩子..........”

没有任何人的回应。

耳边回荡的,只有乡间夜晚可怕的风声。


(二)

贺天接到交警的电话时,他带着寸头刚到达一家私人医院。

冷气猛地从脚底窜起,浑身上下一片冰凉。

寸头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了些端倪。

贺天的样子太过于可怕。

他感到自己的右眼皮跳的很厉害。

“发生什么事了?”


(三)

莫关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到一个胖嘟嘟的小婴儿,趴在地上对着自己不停的笑。

婴儿朝他伸出胖胖的小手掌,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地上很冷,那个孩子什么也没穿。

莫关山迟疑着,小孩子竟挪动着他圆滚滚的四肢向他爬过来。

他弯腰正要把孩子抱起,忽然,孩子呆着的那块地忽然就开始坍塌。

像玻璃般碎成了蜘蛛网,孩子惊吓的哇哇哭叫,莫关山都来不及反应,孩子就随着那个坍塌的地方掉下了深渊。

“不要!!”

醒来,脸上一片冰冷的湿意。

莫关山喘着气,看到的是白晃晃的灯光,刺的刚醒来的眼睛一阵刺疼,他闭上,再睁开,心口这块地方疼的无法言喻,压抑的几乎快要让他窒息。

趴在床沿浅眠的贺天听到动静立马就醒了过来,他看到醒过来的莫关山,如释重负。

“毛毛,你醒了,有没有哪里疼?”

莫关山脑子还混沌一片,可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往自己的腹部摸过去。

平平的,那个原本有点隆起的地方,现在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条长长的凹凸不平的刀疤。

呆滞着的浅色眼瞳,眼泪立刻滑落了下来。

贺天吸了吸鼻子。

他抓住莫关山的手,眼眶微红。

“毛毛.......”

Alpha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你的身体最要紧,你没事就好。”

莫关山看着天花板,眼珠子一动不动,眼泪肆意的流淌。

贺天嗓音微微哽咽:“是个女孩子,皮肤很白,像你。”

听到是个女儿,莫关山这下再也忍不住。

他痛哭出声,和贺天相识多年,无论曾有多么难过的坎,这个Omega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贺天的心随着他的哭声一点一点,被划得鲜血淋漓。

“毛毛........”

他握住莫关山冰冷的手贴上脸颊,湿润了眼角。“对我来说,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我也很难过,我吓死了你知道吗?我当时看到你身上全是血,我心跳都快停止跳动了,你出了事你让我怎么办?你为什么会好端端的跑去那种地方?”

当时接到莫关山出了车祸的电话,贺天只感觉到六神无主,处理事情向来稳重的他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还是寸头开车到了医院,处理一系列的手续,贺天就呆呆的站在抢救室门口,掉了一地的烟蒂。

事发的地点,是离市区很远的一个郊区。

贺天怎么都想不明白大着肚子的莫关山怎么会和贺暖跑去那种地方,还出了事,医生面无表情的告诉他孩子基本是救不回来了,请他节哀,当时大脑是一片空白的,也说不清楚什么心情,但当看到护士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盘子,蒙在上面很小的白布被红色的血渗透,贺天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很痛,很疼,心口的撕裂感扯得他几乎站不住脚。

他没有勇气去看白布下包裹着的是什么。

只是,他和莫关山的孩子再也没有机会出生在这个世上了。

贺天唯一祈祷着他的omega平安无事。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他挚爱的人。

莫关山保持着醒来的姿势,无声哭泣了很久。

从深夜到黎明。

贺天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从未离开。

眼睛红肿的厉害,直到清晨,莫关山才平复情绪。

哭了一晚上,音色沙哑的不像话。

“寸头在哪,我要见他。”

贺天闪躲了下目光。

“毛毛,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我明天再让他过来看你,行吗?”

心里的嫉妒还是多过于不甘心,贺天无法能够忍受莫关山醒来之后对他不理不睬,第一个想要见的人竟然是那个人。

在他们贺家上下视为毒物的一个beta。

孩子不在了,好像莫关山的整个灵魂都被抽走了。

他泪流了一晚上的目光空洞着,声音却不容质疑:“我要见他,立刻。”

贺天放下他的手,盖好被子,弯腰亲了亲Omega的额头。

“好。”

病房门口。

寸头正要推门进去,站在旁边的贺天冷眼拦住他:“进去别乱说话,别提孩子的事。”

冷哼一声,寸头擦过贺天的肩膀走进了病房。

“用不着你来教我。”

门关上后,眼神越来越阴暗的贺天拳头用力挥向墙面。

“妈的!”

寸头进去时,莫关山还是睁眼盯着天花板发呆,他轻轻喊了声“阿山”,莫关山看到他,打着点滴的手猛然用力攥紧成拳,刚做完手术的身体激动的要从床上坐起来,眼眶发红,哭的通红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寸头!是贺暖!是贺暖!她是个疯子!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寸头上前抓住莫关山的手,拍着他的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阿山,你别着急,我就在这,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你一点一点慢慢告诉我,我会帮你的,别害怕。”

莫关山用力回握住他,寸头此刻已经成为了他唯一能够依赖的人,“我真的只剩下你了,寸头,我!..........”

“我知道,别怕,有我在,没人可以欺负你。”

寸头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怎么他和贺天一走就出事了呢。

但也不难想象,毕竟狗急会跳墙。

可贺暖一个女孩子,才不过18岁,真的会这么狠毒到用这种可怕的方式来残害自己讨厌的人?

好久,莫关山才彻底缓和好了情绪,他用浓重的鼻音断断续续叙述着贺天带他走之后发生的前因后果,包括贺暖骗他到偏僻郊区还有冲上来胡搅蛮缠乱推方向盘才导致事情的发生,一想到孩子就是因为这个没的,莫关山又红了双眼。

“她真的不正常,我一开始只是以为她偷偷暗恋着贺天,所以对我有各方面的不满,她的任性,她的针对,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她这次未免太过分!这可是两条人命!她是杀人凶手!我要让贺天知道!是她害死了我和他的孩子!”

寸头看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那辆车我早就去看了,行车记录仪提前被人拆了,贺暖很聪明,她不会留下任何证据证明这场车祸与自己有关,她醒来对贺天也只是说你们想走近路,但是迷路了才开到那么个鬼地方,你昏迷了两天两夜,话全都被她说去了,你现在说这些,贺天也只会以为是你失去孩子伤心过度,产生了被害心理,更何况你们本来就不和睦。阿山,这样你只会步步着她的道,贺天就算再爱你,他也不会去因为你这样的一段话怀疑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妹妹。”

“..........”莫关山气的浑身发抖,“原来,这都是她设计的一场戏,从她装可怜搬进我家,处处针对我,让我情绪失控,再到我吃那些药不舒服,都是她,全都是她!”

寸头也是后背一阵发凉。

事发到这一步,他并不是很意外。

只是他没有想到,贺暖这么可怕。

“是啊,谁会想到她可以为了贺天,什么事情都做的出。”

莫关山手捂着平坦的小腹,他气的脸色发白,目眦欲裂:“可是我就这么放过她吗!她竟然敢做第一次,就绝对会敢做第二次!难道要等她把我杀了贺天才知道他这个宠了这么多年的妹妹是这样的人!我!........”气到胸闷,Omega捂着心口用力咳嗽起来,在走廊里听到声音的贺天立马跑了进来。

“毛毛!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叫医生?!”

“去叫吧,他说他有点胸闷。”寸头怕莫关山一激动什么事都说出来,弄巧成拙,故意支开贺天。

“好。”贺天不疑有他,担心的他没有多想,又跑了出去。

莫关山很痛苦。

这么爱他的贺天,居然会有一个这样的妹妹。

如果贺天知道是贺暖害死了他们的孩子,他会怎么做呢。

贺天说,是个女儿。

她还这么小,才四个多月,没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就永远的消失了。

贺暖她...........怎么能忍心!

一直低着头无声流泪的莫关山想到什么,瞳孔骤然缩放。

他慢慢抬起头,颤抖着拉住寸头的手。

“贺、贺呈........”

寸头没听清楚,凑了过来:“什么?”

莫关山浑身上下,一片冰凉。

“贺呈出事的时候,贺暖也在.........她.........她该不会..........”

寸头像被人当头一棒,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床上。

…………

…………


贺天说过,贺呈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了他。

可是那晚他没有接到任何电话。

他只在事发的前一晚收到了很多条短信。

“你说得对,小暖喜欢小天。”

“我很生气,我不知道小暖竟然存着这样的心思!”

“等我解决了家里的事情再过来吧。”

.............

.............

最后一条。

“乖乖的,等我回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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